律政佳人

沈衍的青梅回国后，我和他的契约结束。
我陪了他六年。
他却任人嘲讽我，阻断我的事业，公开场合只承认我是他花钱雇的助理。
我彻底死心，提出分手，还去了他对家重新打拼事业。
沈衍却发疯一样死缠烂打：
「他那种底层的律师，你喜欢他什么？他哪里能和我比！」
1
【沈律师去接杨钰婷了。】
【那个S大的法学系女神？她回国了？】
【千真万确，沈律亲自接机，这是要再续前缘的节奏哇。】
……
群里的消息响个不停。
我有点出神，心悬了一半。
沈衍的消息传来，「晚上九点，把文件送过来。」
「好的，沈律。」
沈衍想见我，那我还有机会。
我很快到了沈衍家。
站在窗口的男人半裸着上身，一下一下地抽着烟。
半湿不干的头发垂在一侧，少了几分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
未擦干的水滴顺着脸颊流过下颚线、锁骨、腹肌，最后滑进浴巾里。
我光脚一步步走向他，将外套脱下来，俏皮地转了一个身。
「新买的？」
「嗯嗯。」
新买的真丝睡裙，剪裁合身，最重要的是，这款深受男性朋友喜欢。
我们进了卧室，精致禁欲的脸近在咫尺。
我忍了忍还是开口问，「你昨天给她接机了？」
男人微眯了眼，似乎有点不悦，「她回国，我应该去接。」
他说的平常，可我心里不是滋味。
沈衍，京圈四大名状之一，晟诚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三十岁已成为律师界的名流。
而我是他的徒弟和地下情人。
一个小时后，他起身去洗漱。
我瘫软在床上，但还是起身去给他泡柠檬水。
密码锁传来声响，一个穿着高定风衣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口。
沈衍正好从浴室出来。
他擦着头发，常年冷若冰霜的脸上闪现出了一丝欣喜，「钰婷？」
四目相对。
下一秒，她朝着他奔去，紧紧拥抱在一起。
刺眼……
她扬着高傲的脸问沈衍，「她是你的女朋友？」
沈衍眸色立马沉了下来：「她是助理，我开工资的。」
讽刺……
那今晚他叫我来又算什么？
我无地自容地跑向门口，拿着东西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小区。
沈衍出国六年的青梅杨钰婷，她回来了。
我和沈衍的关系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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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拿着手机盯着屏幕发呆，我竟然还在期待着什么。
最终放下，自嘲地笑了笑。
往常沈衍还会问一句「到家了吗」，现在杨钰婷回来了，他们此刻有说不完的话吧。
六年前，我带着两千块来到了北京，去各大律所面试屡屡碰壁。
直到来到晟诚律师事务所遇到了沈衍，面试的时候，他盯了我许久。
我以为是我的能力让他赏识。
后来我才知道，能成为沈大律师的徒弟，只因为我和杨钰婷长得很像。
他们青梅竹马，势均力敌，后来杨钰婷出国了，沈衍的身边便再也没有别的女人。
传言，他很爱她，她却为了出国和他分手了。
实习期根本没有工资，家乡的奶奶还要治病。
从前和奶奶相依为命过年才吃一次鸡肉的时候，上大学勤工俭学第一次买了口红的时候，这些日子我都没有觉得心酸。
但在这座大城市身无分文寸步难行的时候，我生出了无力感和挫败感。
原来低到尘埃的人，是不能把自己挤进这大都市的。
奶奶再一次病发，没钱的我，走投无路。
沈衍出现了，帮了我，也又提出了一场交易。
那天的灯光很昏暗，男人的眉眼冰冷无比。
女人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太少了。
我像一条流浪的狗。
狗主人给了狗粮，狗便永远忠诚，就算不再牵狗绳，只要主人出现，狗就会叫着迎向他。
沈衍一开始就告诉我，杨钰婷回来，我们之间就结束。
我只是个替身，感情慰藉工具而已。
他那样的男人，光芒万丈，有权有势，有颜有智慧，很难不让人沉沦。
而我确实也沉沦了。
我期待能用真心和时间换得一丝感情，哪怕感动也好。
终究是我入戏太深。
我知道合同的失效条件，她回来，一切作废。
那些年的崇拜啊，爱慕啊，还是不甘消散，变成了我一个人默默藏起来的秘密。
我关了手机，蒙头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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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依旧画着精致的妆容踏进了律所。
委托人已经在会议室等了半个小时，沈衍都没有出现。
打电话也不接。
这不是他的风格，他常常告诫我，不要把个人感情带入工作中。
果然，杨钰婷是那个能影响他感情的人。
我接待了委托人，这个案子前期是我跟进的，还是比较熟悉。
交谈的两个小时间里，我的脸上始终挂着职业微笑，穿着贴身的西装套裙。
我转动着食指的戒指，喝了一口咖啡，落地窗上倒映着我的身影。
我也和这个城市的人一样，学会装腔了。
很顺利地和委托人交谈了细节，他们感谢着离开。
沈衍才匆匆赶来。
一身定制黑色西装，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
他冷脸问我，「昨天晚上为什么关机？」
他告诉我作为律师24小时开机是基本，律师的时间每分每秒都有可能突破案情。
可我昨天心里太难受了。
「抱歉，昨天晚上不太舒服便关机了，下次注意。」
「哪里不舒服？」
我抬眼瞧他，对上的依旧是一潭死水的眼眸。
还未等我回答，他接了一个电话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杨钰婷和他一起进来。
她明艳动人，好似聚光灯下的明星。
合伙人陈律、王律、何律都出来亲自迎接。
陈律堆着褶子笑：「钰婷，你总算舍得回国了，要好好为国家的法律事业贡献力量了。」
杨钰婷微微一笑，淡淡道：「出去了这么久，很想念祖国和祖国的人。」
大家脸上都露出了吃瓜送祝福的表情。
我站在角落里，她还是看到了。
她微微抬眼，眼里满是讥讽。
「这位律师很敬业，昨天晚上十点还往我们沈衍家里送材料呢。」
晚上十点，单身助理，我们沈衍，送材料。
关键词一个不少。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全落在我身上，像一记记耳光抽在我脸上。
我的脸火辣辣的，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好似扯掉了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
众人没有用眼神质问沈衍，好像，只有我做得不光彩。
他则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我不能揭穿我们的关系，只道：「我有份材料比较急，就打扰了师傅帮我看看，我……」
气氛有点尴尬。
陈律上来救急，「小林工作比较认真，经常加班加点，沈律是出了名的要求高，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钰婷警告似的瞥了我一眼，「是啊，他这人我最了解了，可比某些徒弟助理什么的清楚多了。」
沈衍推了推眼镜，转身走了。
陈律见形势不对，拉着杨钰婷往自己办公室赶。
我和沈衍的关系不是没有人八卦造谣，毕竟我是他第一个徒弟，人人都羡慕有这么优秀的师父。
只是我毕竟和沈衍身份相差悬殊，加上他为人高冷，兴起了一阵，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这一次，杨钰婷的话让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
茶水间里，同事交头接耳。
【夜光剧本？】
【就是呢，你看她那样，现在越来越会打扮了，多勾人啊。】
【要是对象是沈律，我也愿意主动贴贴。】
【做你的梦吧，还不知道用了多少花招才能招惹沈律呢，你，学不来的。】
……
可笑的是，这些议论的主角只有我。
我下定了决心，拿着那封辞职信放在了沈衍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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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衍当天晚上破天荒的来到我家楼下。
那种拥挤的老破小，他一身贵气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为什么要辞职。」
他甚至没有用疑问句，而是指责。
「我们有口头约定，我懂契约精神。」
他拿出烟熟练地点上，只要有烦心事，他就会抽烟。
「闹脾气也要有限度，钰婷说的是实话，你敢做怎么就没有脸承认了？」
「反正都是明码标价，都是……」
「啪！」
我忍不住打了他，那些话他经常对我说，我曾以为这是我该忍受的。
我以为时间能模糊我们之间的利益关系，会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
现在我彻底明白，我在他心里，自始至终就只是物品。
我红着眼睛，强忍着泪水逼自己和他对视。
「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你再说我就告你侮辱诽谤。」
他拿烟的手微不可微地抖了一下，「你从上到下，哪一样不是用我的钱买的，你说结束就结束？」
「这是我靠劳动获得的。」
我没有多拿一分，他为我花钱，我对他一样，而且这些年我对他的好早就还掉了当初的恩情。
每次随叫随到，事后会为他准备好柠檬水，他应酬不论多远多晚我都会第一时间去接他，他忙得忘记准备的辩护词第二天开庭就要，那我通宵都会给他做出来……
而这一切，在他面对杨钰婷的时候，什么都分崩离析了。
我可笑的像一个小丑，又要观众买票，又要观众欣赏我卖笑的艺术。
我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转身抹去滴落的眼泪。
「你走吧。」
他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叹了一口气，「林听，不要闹了，今天跟我回家吧。」
他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天大的恩赐。
他单手将我揽在怀里，沉着声音，「你不能没有我，不是吗？」
是啊，他一直觉得我是依附他生存的。
所以他此刻的胸膛是冰冷的，所以他可以在别人羞辱我的时候默不作声。
「沈！衍！」
我奋力推开他，「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别再来找我。」
他笑的玩味，像个家长在看闹脾气的小女孩。
「我最后说一遍，别闹，跟我回家。」
「我也再说最后一遍，请你离开这里。」
他冷笑了一声，「你有种！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的庇护，你怎么在这里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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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简历开始和六年前一样，到处面试找机会。
北京还是太大了，我这样不出名的律师一抓一大把。
上午的面试没有通过，我在全家门口买了一个饭团，准备下午的面试。
「林听？」
我疑惑着抬头，见到了熟人，「柏律，您好。」
柏辰夹着公文包，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显然一副刚刚大战庭审的样子。
「你怎么在我们律所楼下？」
柏辰我见过几次，也听别人说起过。
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本可以坐在高档写字楼办一些简单又来钱快的经济案，但偏偏喜欢接民事案件和法律援助。
他之前的师父都觉得他没出息，好几个徒弟都年薪千万了，就他还在收着几千块的案子，甚至有些还收不回款。
「有什么业务要接洽吗？」
「不不不，我来面试的。」
他一口水差点呛在嗓子里，「咳咳咳，你是沈大状的首徒，你不留在他的律所？」
我低下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怎么解释。
还是他开了口，「走吧，有新人加入，我求之不得。」
面试很顺利，也多亏了柏辰。
他给我安排了办公室。
「我们是小律所，和晟诚不能比，案子要自己去跑，而且小律所的话……」
他没有说下去，我明白。
小律所就像六年前的我，在这里举步艰难。
但我已不是六年前的小女孩了，我相信，我可以走下去。
我的律师证还在沈衍家里。
沈衍白天的时候基本都在律所，我想这时候正好去，应该能避开他。
打开房门的时候，没想到，他在家正拿着平板在办公，桌上有两个杯子。
只不过，我根本没有多看，在玄关处找了一会儿后便径直去房间找东西。
他的声音在屋外传来，「回来了？肯认错了？」
我没有回答，床头柜上我的小包掉在地上，东西洒了一地。
终于，在床头柜和床的缝隙里找到了律师证。
也挺奇怪的，包里的东西怎么都掉地上了。
他靠着门框，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离开我，是不是发现没有律所能收你？」
我沉默不语。
「你的能力我知道，做我助手可以，自己单独去接案子，不行……」
「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他似乎还不信，「哦？哪家？不会是骗我的吧。」
「柏行。」
他不屑地嗤了一声，「你去那家律所是准备饿死吗？现在我给你台阶下，就当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等过了今天，出了这个门，你就是回来求我，我都不会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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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他总是对我说。
那时我和他在一起的第四年，说好了一起庆祝周年，他却应酬到深夜。
去接他的时候，他的身边还有别的女伴。
一位前辈喝多了调侃我，「沈大状，这是谁呀？」
他只是说，「助理。」
老男人就像得到了某种许可，拉着我灌我酒，「小林，一起庆祝庆祝，你师父今天赢了一场大案。」
他们都喝得有点多，下手就不知轻重。
我为了不给沈衍丢脸，应了好几杯酒。
头脑也渐渐不清楚。
包间里灯光昏暗，总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腰和腿。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是那个前辈，「你干什么！」
气氛一度尴尬，前辈的脸僵在那里。
沈衍开口，「林听，别闹。」
「我没闹，他趁我喝醉摸我，这是猥亵。」
「哈哈哈。」
包厢里响起了嘲讽的笑声。
「小姑娘的法律意识挺强。」
「沈律，你的徒弟厉害了，用到我们自己人身上了。」
……
我僵持着不肯作罢。
沈衍朝我摆了摆手，「回去。」
我一方面觉得这事需要一个道歉，另一方面我想带他回家庆祝我们的周年。
难得我没有听他的话，一动不动。
他的脸色冷到了极致，「滚，现在我给你台阶下，你再不走，明天你求着来当我徒弟，我都不会同意的。」
我带着羞愤和不甘冲回了沈衍家。
一地的鲜花，我趴在地上摆了一下午。
一桌的饭菜，我照着书本学了两个月。
一个平安福，我爬了三千台阶，去玉华山求来的。
沈衍什么都有，我想，给他我能给的所有。
因为我爱他。
就算我们的关系不公开，我可以忍受，默默在他身后。
但是他不能始终践踏我的自尊和爱。
此刻，我深吸了口气，回怼他：「你这个台阶自己收着吧，我不稀罕。」
我快速走过他的身旁，没有多给一个眼神。
他拉住我，「不就是因为杨钰婷吗？」
所以，他知道，我难过的地方。
「你喜欢她，我们分手，你可以找她了。」
「这是我们的协议里定好的，不是吗？」
「你……」
这时门开了，杨钰婷拿着两份餐点出现在门口，言语暧昧，「阿衍，你点了我最爱的轻食吗，都怪你昨晚这么折腾，害我今天都上不了班。」
我突然就懂了，为什么床上这么凌乱，床头柜上的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
我抬步就走，他还是不肯松手。
「放开，我嫌你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