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交换

两个孩子同时出车祸，而我只救了一个。
老公谴责我过于冷漠，婆婆疯了一般质问我，
“你为什么不救你儿子？！为什么不救我孙子？！”
因为我是故意的啊！
1、
医院里，方星然还在抢救，小悦紧紧贴着我，小小的身子还在发抖，“舅妈，星然哥哥会没事吗？”
我看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眼神闪了闪。
方星然的腿几乎被压碎，即便没有性命之忧，那腿也保不住了。
我翻出湿纸巾轻轻擦去小悦脸上的脏污，温柔回道：“会没事的，小悦不要担心。”
说着，我又反复查看她身上蹭到的伤，手臂膝盖都蹭破了皮，伤口也处理过了，但我瞧着还是止不住的心疼，“你呢？疼不疼啊？”
小悦摇摇头，小手轻轻戳戳我的胳膊，眼睛红通通的，“我不疼，舅妈，你伤得好重，让护士姐姐给你也包扎一下吧。”
方才一心都记挂着孩子，这会儿被她提醒才察觉自己也受了伤。
手肘掉了一大块皮，血肉模糊的，看着吓人，是车祸发生我抱着小悦翻滚时伤到的。
孩子满眼害怕担心，我愈发放柔了语气，“好，舅妈这就去包扎，小悦别哭，晚点舅妈给你买冰淇淋吃好不好？”
小悦连忙摇头，十分懂事，“我等星然哥哥醒来，买给哥哥吃。”
也是，她现在一心记挂着方星然，哪还有心情吃喝玩乐。
我摸摸她的脑袋，没说什么。
我处理完伤势后，婆婆和小姑子赶到了医院。
她们着急忙慌地问我方星然的情况，我如实告知后，婆婆崩溃地扯着我胳膊质问，“你为什么不救你儿子？！为什么不救我孙子？！”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抓狂，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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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们方家唯一的孙子，你想让我们绝后吗？！沈若臻，我孙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我幽幽启唇，“事发突然，我只来得及救一个孩子。”
小姑子方媛猩红着眼一把将我扯过去，“沈若臻你疯了吗？为什么在里面的是方星然？！”
我看着她失控的样子冷笑一声，“不然你觉得应该是谁？小悦吗？你忍心在里面的是她？她可是你亲生女儿。”
“你！”
小悦挤进我们之间，使劲儿抱着方媛的腿哭喊着，“妈妈你别拽舅妈，舅妈受伤了！舅妈受伤了！”
“滚开！”
方媛一脚将小悦踹开，我反应极快，将她捞进怀里。
戾气也再掩藏不住，我狠狠瞪着她警告，“方媛，你要是再敢撒泼，我可不会客气！”
方媛和婆婆都愣住了，在她们印象中，这还是我第一次对她们用这样恶劣的态度说话。
正好路过的医生也过来警告我们要安静，那两人才堪堪停止发疯。
等待手术的过程中，那母女俩互相依偎着，神色焦灼不已，害怕得不行。
我瞧着好笑，垂眼瞥见方媛低落的神色，心头微颤，搂着她问：“小悦饿不饿？舅妈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小悦还未来得及说话，方媛恶狠狠地看过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出去吃饭？！”
我压下一肚子浊气，冷声道：“方星然的手术还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难道还要别人都饿着肚子等不成？况且小悦不是你的女儿吗？她也受了伤受了惊吓，你只顾着关心我儿子，对你的女儿却不闻不问？”
方媛被我怼得牙口无言，气得脸红脖子粗，小悦拉着我的手轻轻晃了晃，“舅妈，我不饿，我们等星然哥哥出来吧。”
顾忌着小悦的心情，我才没将更难听的话说出来。
又过了会儿，方睿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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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
他气喘吁吁地问。
婆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扑进方睿的怀里哭诉道：“星然还在抢救呢，估计伤得很严重，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你那个好媳妇，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救，当真是蛇蝎心肠啊！”
方睿朝我看来，神色不悦地质问：“沈若臻，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耐烦地又重复一遍，“事发突然，我只来得及救一个。”
“那为什么不救方星然？！”
“为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厌恶地看着他们这一家人的嘴脸，“你们嘴里心里只有方星然，小悦的命就不重要吗？要是在里面躺着的是小悦，你们是不是就无所谓了！”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方星然被推出来，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但脑袋伤得不轻，两条腿还都没了，后续还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治疗。
闻言，方家人彻底崩溃了，婆婆和方媛掩面痛哭，方睿也红了眼眶。
那一家人心思都在方星然身上，我拍拍默默抽泣的小悦柔声道：“小悦别哭，星然哥哥没有生命危险了，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她擦着眼泪摇头。
我换了个话术，“那，小悦陪舅妈去吃东西好不好？舅妈好饿好饿。”
小悦看了看那一家人，咬了下唇瓣，点点头。
我带小悦去了必胜客，点了好多她爱吃的东西。
但孩子现在没胃口，稚嫩的脸蛋上满是忧愁。
我有心安慰，却也不知从何下手，在她的世界观里，看到方星然伤成那样肯定是很难受的。
“舅妈，你为什么不救星然哥哥呢？”
突兀地听到小悦这样问我，我愣了一下，无奈笑道：“舅妈不是说了吗？我只来得及救一个人啊。”
“可是，星然哥哥才是你的亲生孩子……”
小姑娘神色懵懂，还有些愧疚之意，好像觉得是自己抢走了属于方星然的健康。
我收敛起神色，严肃道：“那么你告诉舅妈，如果我救了方星然没救你，你会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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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悦想了想，说：“我要是没了腿，肯定会很难过的。可是舅妈没有救我的话，我不会难过，星然哥哥才是你的亲生孩子，你本就应该先救他的。”
她明明才那么小，却懂事得令人心疼。
反观方星然和她明明同龄，顶多比她早出生个几分钟，却跟个混世魔王一般。
从前我只感叹小悦乖巧，却不想她该是在怎样的环境中才会养成这样乖巧的性子。
“小悦，在舅妈心中，你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比方星然还要重要。”
小姑娘诧异不解，“为什么？”
“因为方星然有好多人疼爱他，不缺我一个。”
小悦愣了愣，失落地垂眸戳着碗里的事物，“是呢，妈妈他们都很喜欢星然哥哥……”
“所以呀，有那么多人代替我爱方星然，我当然也要更爱小悦才是，那小悦要不要报答舅妈的爱呢？”
小悦用力点头，“要！”
“那你要好好吃饭，不许不开心，不能让舅妈担心好不好？”
“好！”
不管怎样，小姑娘总归是能好好吃点儿东西了。
以前她来我家，总是艳羡地看着方星然的零食玩具，带她和方星然一起出去玩儿，她也总是羡慕地看着方星然豪横点餐买东西，自己从来不提要求。
她很爱吃必胜客，每每带她来，眼里总是掩不住的开心。
那时我总想不通，婆婆偏心重男轻女就算了，方媛是她的妈妈，为什么也对她这么苛刻？
很长一段时间我还以为，是方媛单身妈妈的缘故，她把对小悦父亲的恨投射在小悦身上，所以才不够爱她。
方家人在为了方星然忙上忙下，我带着小悦先回家休息。
她也精力耗尽疲惫不堪，吃完饭就昏昏欲睡了。
安顿好小悦后，我在家里环视了一圈，来到窗边颤抖地点燃一支烟。
是后怕，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谁能想到，这场车祸，我本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呢。
不同的是，上一次，我救了方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