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妈妈疯了

只因那天是弟弟的女朋友第一次上门

她怕我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吓着她，语气委婉地劝说我

“晴晴，你先出去避一下，你也知道你的脸……”

望着妈妈眼中的小心翼翼，我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是妈妈，你知道这道疤便是拜你口中的乖乖女所赐吗？

……

我脸上的这道疤是在我十四岁那年留下的。

少年人的恶意总是那般无厘头。

那天仅仅只是因为上课时，不小心碰醒了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林瑶瑶，她放学便召集她的小姐妹将我拦在了洗手间。

林瑶瑶二话不说上前便给了我一耳光，我下意识地想躲，却被她的小姐妹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那半边脸瞬间肿胀了起来，五个手指印更是清晰可见。

林瑶瑶甩了甩因为用力过度震得有些发麻的手掌，趾高气扬的看着我，“曲云晴，几天不修理你胆肥了啊，竟然还敢打扰我睡觉。”

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我逐渐也摸出了一些门道。

我越是跟她们犟嘴解释，她们越觉得有趣，越会不断地折磨我。

只要我像个木偶一般任凭她们摆布，没多久她们便会觉得无趣直接离开。

所以那天我如往常一般双手抓着书包肩带垂着头不说话，紧绷着神情等待着她下一步的殴打。

那时候的我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再怎么隐忍也会在不经意间情绪外漏。

我低头那一瞬眼神里的厌恶被林瑶瑶捕捉到，她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原本她眼里的戏弄也变成了怒火。

她上前抓着我的头发将我的头用力撞上镜子，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贱人，竟然敢用那种眼神看我，眼睛不想要了就直说！”

撞击之间镜子碎裂，镜子碎片直接从我的眼尾处斜着划到了下巴。

只是瞬间，血液顺着伤口淌满了整张脸，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恐怖。

剧烈的疼痛袭来，身体忍不住发颤，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了起来。

林瑶瑶看见我面目全非血淋淋的样子吓得急忙将我松开。

她慌了神，整个人脸色煞白地连连后退。

也对，她再怎么恶劣，那时她也仅仅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没了林瑶瑶的力气支持，我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佝偻着身子，双手抱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突如其来的状况也吓蒙了其他人。

林瑶瑶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时她小姐妹中的其中一人反应过来，立马给方子豪打了电话。

方子豪赶到的时候，我脑袋的眩晕感刚有点好转。

林瑶瑶见方子豪走了过来，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轻声啜泣着说道：“子豪，怎么办？我没想到镜子会裂开。”

方子豪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眼底的厌恶尽显。

随后他收回视线看向了趴在他怀里的林瑶瑶，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有我在没事的，这件事我来处理。”

他低声安抚好林瑶瑶的情绪之后才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曲云晴，回家该怎么说你知道吧。”

他语气笃定，像是早就知道我不会也不敢回家告状。

我抬头与他对视，眼里的恨意不再掩饰，长久以来拼命压制的屈辱感全部涌了上来。

因为过于愤怒，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我用力攥紧拳头，梗着脖子，让自己看起来强势一些。

方子豪看着我的样子却嗤笑出声，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他蹲下拍了拍我鲜血淋漓的脸，轻蔑道：“你妈快生了，你不想这个时候让她再次被赶出家门吧。”

在他提到妈妈那一刻我内心一紧，原本坚定的眼神也变得迟疑了起来。

是啊，撕破了脸妈妈该怎么办？
2
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

对方赔了一大笔赔偿金。

奶奶怕妈妈自己独吞了那笔赔偿金，一口咬死了爸爸出事全都是因为妈妈克的。

所以在爸爸下葬后没几天，她便将妈妈和我一起赶了出去。

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记得那天奶奶疾言厉色的模样。

妈妈只不过是想要回屋给我拿件厚外套穿着，奶奶却用扫帚狠狠抽在了妈妈身上，一直将妈妈赶到了门外才肯罢休。

“你个扫把星休想带走我们家的任何一样东西，赶紧带着这个赔钱货滚！”

说完她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暗骂道：“晦气！”

那时候的妈妈也有脾气，堵着气领着我直接扭头离开了。

但是一个单亲妈妈独自一人要将一个孩子抚养长大实在太难了。

为了生存，妈妈几乎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那会儿妈妈为了我几百块钱的书本费，借便了所有的朋友也没能凑齐。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月亮很圆，我趴在窗前，看着妈妈一脸愁容地在门口徘徊着，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答答的。

在妈妈一筹莫展的时候，房东正好从另一间屋子收完房租出来。

妈妈看到房东的一瞬间眼里升起了希望，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一种决心一般，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便迎了上去。

“大哥，刚收完房租啊。”

房东随口应了一声便想离开，妈妈见状赶忙上前将房东拉住说明来意，“大哥等一下，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房东将衣服从妈妈手里拽了出来，一脸疑惑地等着妈妈的下文。

“我们明天就搬出去，大哥你能不能将剩下的房租退给我。”妈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听不真切。

妈妈的话音刚落，房东便皱起了眉头，“退不了，要退租提前一个月说，平常看你们孤儿寡母的对你们已经很照顾了。”

妈妈是一个多么要强的人啊，现在却为了我的书本费赔着笑，不住地点头应是。

“我知道，但是大哥我现在确实遇到困难了，求你再帮我这一次吧。”

可是不管妈妈怎么说，房东就是一直没有松口，“大妹子，我不是来做慈善的，我也要生活，我也有一家老小要养。”

“你这突然退租，你让我怎么办？”说完他抬脚就走。

妈妈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要没了，她急得红了眼眶。

看着房东离去的背影，妈妈眼里的泪水终究没有忍住，她胡乱抹了一把，咬了咬牙追上去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房东面前。

妈妈心里的那根绷紧的弦终于断了，为了我她甘愿将自己的自尊放在地让人践踏。

妈妈抓着房东的裤腿，声音哽咽地哀求着，“大哥，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孩子明天就要交书本费，我真的拿不出钱来。”

“大人可以苦，但是孩子不能不上学啊。”

“你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的恩情，求求你了。”

妈妈跪在地上佝偻的身影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在那一刻小小的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心酸的滋味。
3
我深知妈妈带着我独自生活有多累，我不想也不能再成为她的累赘。

所以在她提出想要二婚想法时我爽快地答应了。

之前没钱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现在好不容易碰到继父这个对她还不错的男人，妈妈便拼命地想要维持好这个家。

她更是不断地叮嘱我，我们现在能有这样一个容身之地是多么的不容易。

“晴晴，我们现在算是寄人篱下，你一定要懂事，平时多让着弟弟，这样你叔叔才会喜欢你，我们才能留在这个家。”

妈妈为了做好这个后妈，她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方子豪的身上。

时间一长，好像她自己都觉得方子豪才是她亲生的。

但是方子豪却从来都不领她的情，对她总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而妈妈为了讨好方子豪却也不敢在继父面前多言。

这更是助长了方子豪的嚣张气焰。

刚开始我还是会委屈地跟妈妈倾吐苦水。

但妈妈非但没有为我撑腰，还不断地让我忍气吞声。

“晴晴，我们能过上现在这种生活，靠的全是子豪的爸爸，你要懂得感恩，我知道晴晴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让妈妈为难的，对吗？”

找妈妈诉苦的次数多了，渐渐地妈妈也感觉心力交瘁，话语之间带上一丝无奈。

“晴晴，妈妈知道你受的委屈，可妈妈真的无能为力，你能不能为了妈妈再忍一忍，好好地去讨好子豪，让他消除对你的偏见？”

我张了张嘴，想要告诉她，我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我的讨好除了让他更加恶劣地欺负我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望着妈妈无奈的表情，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或许站在妈妈的角度看来，只要我们能在这个家站住脚跟过得就不会再比之前的日子苦。

可是妈妈，我们之前日子虽然苦，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而现在……

自那之后，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被欺负这些事我再也没有告诉过她。

因为我知道妈妈不再是我的避风港了。

所以那天，我再次选择忍了下来，我不想让妈妈再过上之前的生活。

我想着，只要我再坚持坚持，等我考上大学就好了。

我可以离开这个地方，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样，对大家都好。

那天我自己去小诊所将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让它看上去没有那么吓人。

正如方子豪所说，当时妈妈的预产期快到了，受不得刺激。

我不想她被我的样子吓到，动了胎气，伤了她的身子。

我回到家时方子豪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见到我包着纱布回来，他却也只是冷笑一声。

倒是一旁的继父有些惊讶地上前关心道：“云晴你这是怎么了呀！”

屋内的妈妈闻声挺着大肚子走出来查看，看着我包着纱布的脸焦急地询问道：“晴晴，这是怎么回事？”

我刚要回答，就见妈妈身后的方子豪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弧度，抬手对着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将目光瞥到一边不愿意再看他，随后轻声跟妈妈解释道：“我没事，就是学校洗手间的镜子碎了，被镜子划了脸，已经处理过了。”

妈妈眼里布满了心疼，抬起的手指想要触碰我的脸颊又担心会弄疼我，只能一直停在空中。

“怎么会没事，如果在脸上留了疤那可怎么办？”

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只能抱着妈妈的胳膊，故作轻松地撒娇。

“妈，真的没事，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别担心了。”

然而我的安抚并没有起到效果，妈妈还是动了胎气。

我们手忙脚乱地将她送到了医院。

好在宝宝已经足月了，只比预产期提前了半个月，没出什么大岔子。

看到妈妈没事，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脸上的伤口再次崩开了，钝痛感瞬间席卷了上来。

但此时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刚出生的宝宝身上，并没有人记得我脸上的伤口。

还是医院的护士姐姐看到纱布上渗出的血迹，过来询问，“你的脸怎么了？快过来我看一下。”

她慢慢解开我脸上的纱布，伤口处裂开的结痂和血液混在一起看起来血肉模糊。

护士姐姐眉头微皱，“你这怎么搞的，再不管毁容了怎么办！”

虽然她嘴里在不断地训斥着我，但是手里的动作却不自觉地轻了许多。

我听着她的告诫内心不禁升起一股暖意。

但到底是错过了最佳处理伤口的时间，在脸上永远地留下了这么一道狰狞的疤痕。

而这道疤也将我推到了另一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