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瘤传染

高二的暑假，方藤在后山的水潭里碰见了一只奇怪的水猴子，它趴在一块石头边上，露出半个身子，通身红毛，但脸却与人的五官极为相似，像一个白脸小孩。

那水猴子嘴巴露出了一个吊诡的笑容，望了方藤一眼，便潜入了水里面。

而从那天之后，方藤他便发现了不对劲，自己的后脑勺经常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扭动，像要从脑颅里往外使劲挣脱出去。

在开学前的那天夜里，方藤躺在床上，再次感到后脑勺异常疼痛，明显有一个东西在后脑上凸出，在慢慢生长，他伸出手，摸了摸后脑勺，感受到那似乎是一张人脸的五官，起床拿镜子往后一照，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1

上课铃响了之后，所有同学的吵闹声逐渐安静，拿出书本，等待班主任进来，只有后排的两个同学依旧趴在层层堆叠的书本后睡觉，传出几声呼噜。

身为1班班长的方藤起身走过去，拍醒了两人，叫道：“喂喂，醒醒，老师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班主任叶千韵已经抱着一沓语文卷子进了教室，缓缓放在讲台上，微笑地看了看大家，用甜美的声音说道：“上课啦，同学们。”

与其他呆板的教师不同，二十八岁的叶千韵，优雅端庄，每天的长裙几乎都不同，搭配着白袜子跟棕色勃肯鞋，俨然是学生中知心大姐姐的形象，很多学生都非常爱听她的课。

“这次的月考，你们猜猜是谁拿了第一？”叶千韵看着底下的学生笑说道。

“不用猜了，每次都班长呗。”

“对啊，赶紧发吧老师。”

“老师第一名能放假吗？”

后排几个同学闹哄起来，方藤脸似乎都开始有些隐隐发热，但心里是抑制不住的骄傲。

叶千韵抬手让大家安静，说：“这次的第一名是方藤…..”

“哼，就说嘛，每次都这样还卖神秘，老师。”第一排的一个女同学直接插话说道。

叶千韵微微摇头，道：“是方藤的同桌哦，江桐他的成绩一直都在稳步提升，这次还拿了全班第一，125分，来江桐站起来一下，大家来点掌声。”

全班同学哗然，转头看向江桐，掌声雷动，站起身的江桐低着头，脸一下红了起来，小声说道：“谢…谢大家。”

话完江桐急忙坐了下去，四周围同学眼光依旧在盯着，旁边的方藤脸色则显得有些不自然，他轻轻拍掌，挤出僵硬的笑容：“不错哦，继续加油。”

江桐嗯了一声，翻开了书本，讲台上的班主任笑着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露出一个很好看的酒窝，江桐的脸一下又泛红。

方藤用笔划了划木桌，冷冷瞄了一眼旁边的江桐，又看了看讲台上的班主任，心里极其不悦。那一节课，他都没什么心思听进去，他不明白江桐这小子成绩怎么提升的这么快。

下课之后，很多女同学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对江桐八卦问道：“欸，你成绩之前也就中等，最近怎么突飞猛进了啊。”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同学推了推眼镜，挤过来，趴在方藤前的桌上也说道：“对啊，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分享一下大家呗，我这次月考考差了，回家要被我爸妈骂死了。”

面对这么多双眼睛，江桐有些结巴：“就…就是多刷几套试卷，记住一些答题模板。”

方藤一下起身，推开大家：“走开，走开，我要去上厕所！”

众人都往后退了退，等方藤离座后，又围了过去。

方藤走到教室外面走廊，天空阳光通透，他烦躁地往窗里看向被众多同学围着的江桐，后脑勺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扭动起来，并有一个陌生的沙哑男人声音在脑子里回荡：“杀了他…”

这是方藤第一次听到脑颅里发出怪异的声音，他狠狠地拍了拍后脑勺，跑到厕所洗了一把冷水脸，那个声音便消失了。

或许是最近考试压力太大了吧，方藤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无数的水珠在脸庞淌下。

2

夜晚，月色冷清，迷水镇里异常安静。

方藤拿着折叠梯，来到了一座二层楼房下，他轻轻地把梯子靠在墙上，爬到了二楼的一个亮灯的窗户口，慢慢探头，往里瞄了进去。

透过窗户，他望见了江桐的背影，正坐在书桌前，桌上有一台电脑，台灯四周摆放了厚厚的一沓书本。

方藤皱着眉头继续盯了一会，心里想道：“成绩提的这么厉害，肯定是哪里学了什么方法，还是找了补课老师。”

这时江桐打开了电脑，点击开了一张照片，方藤努力瞪大了眼睛，发现那是班主任叶千韵在班会活动上跟一个同学的合照。

江桐把班主任叶千韵的脸放大了开来，接着解开裤带，把手伸进了裤裆里面。他点击鼠标，把照片拉到叶千韵的胸部处，裤子底下的手部抽动加快，呼吸跟着逐渐急促。

方藤先是一愣，紧接嘴角露出了笑意，掏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在第二天，方藤早早来到了教室。

不多时，江桐也背着书包进了教室，坐下来时，方腾藤便看着他说道：“你的学习方法倒挺独特嘛。”

“什么学习方法？”江桐面色困惑，轻声问道。

“没事，该早读了。”方藤没再理他。

教室里念书声逐渐起来，江桐从书包拿出课本，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方藤瞥了一眼江桐拿书的手，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昨晚的事讲出来，毕竟同桌一场，但说实话，这个江桐实在恶心，人前是一个努力踏实的形象，人后却如此猥琐。

想了一个上午，方藤还是决定先不提这个，免得把班主任的名声都搞臭了。

在下午时，学校突然下来通知，说要组织一场野外活动，副校长总领队，从1班开始，每天三个班级。原本如同死水般安静的教室一下沸腾起来，几个同学直接跳起来扔书呼喊，要知道，刚好下午是两节无聊透顶的数学课。

野外的地点，就是学校不远处的后山，具体活动由各班班主任带领大家徒步登山。

方藤觉得这也是无聊的活动罢了，便拿了一本漫画放进书包，招呼着大家排队出校，向后山出发。

足足走了半小时，一群学生已经开始喘气，爬到了半山腰，各自瘫坐靠在树上。

在这里，可以望见底下的学校，山明水秀，再加之秋高气爽，凉风吹来，无数落叶纷飞，倒颇为舒服。

方藤捡了一块石头坐下，翻出漫画书来看，班主任叶千韵跟副校长在不远处休息，聊起天来，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江桐。

只听副校长说道：“从之前几次的联考来看，你们班有个江桐的成绩，是一匹黑马呀。”

叶千韵点头：“确实，他很努力，很乖的一个孩子。”

副校长叹气：“希望来年的高考，他能给我们学校争点气，考个高分，把学校声誉提起来。”

“嗯，我会继续督促鼓励他的。”

听见这些话语的方藤心里有些不忿，起了身，走了到在边上的江桐身旁。此时的江桐正独自默默地背着英语单词。

“你可真是个乖孩子呀。”方藤坐下来。

江桐合上了英语书，道：“方藤，你，你今天是怎么了？”

方藤淡淡说道：“我怎么了？没怎么啊，就是昨晚不小心，看到某人，在对着班主任的照片干那种事。”

江桐整个人呆住了，脸色苍白，死死看着方藤。

“哟，你怎么了。”方藤凑到江桐耳边冷声说道，“我还用手机拍了下来，我打算今晚晚自习的时候，在班上的投影放一下，好提醒一下老师，可不要随便跟大家合照了。”

话完，方藤慢慢起了身，离开了这里。

江桐呆坐在那，仍旧没任何反应，拿书的手微微发抖。

那天傍晚野外活动结束后，叶千韵跟副校长在清点学生人数时，发现少了一位。

江桐不见了。

一个礼拜之后，警察在山上的一个水潭里找到了江桐的尸体。初步判定是自杀，只是当时的法医发现有一点很奇怪，捞上来的尸体，后脑勺的地方似乎长了一张五官模糊的人脸。

3

昏暗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方藤坐在镜子前，伸手拿起另一面镜子，放到后脑勺处，他拨开头发，看到那张人脸越来越凸出了，五官也越发明显。

自从江桐自杀之后，方藤经常闹失眠，觉得后脑勺的人脸生长速度越来越快，时常在夜里听到后脑勺人脸传来的笑声。

在前两天上课时，方藤后脑勺的人脸五官竟直接扭动起来，吓得后面的女生惊恐大叫。

“这他妈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方藤抓起小刀，朝着后脑勺的人脸狠狠划了下去。

鲜血随即流下，方藤咬牙，继续用小刀划动，他把人脸的嘴巴给割了下来，眼睛也刺了进去，挑出来一坨血淋淋的肉疙瘩。

血已经从后脑勺流到了背部，再流淌到地板，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暗红的鲜血像是泛着光芒，方藤喘着粗气，最终失血过多倒了下去。

没多久后，方藤母亲推开门来送糖水，望见倒在血泊中的方藤，神情大变，一下扔掉糖水，冲过去惊慌呼喊，跟方藤父亲一起叫了救护车。

次日，方藤从医院醒来，旁边坐着父母两人，外面阳光高照。

一个胖医生拿着片子过来，说道：“奇怪，照的CT显示一切正常啊，这貌似不是肿瘤。”

方藤父亲站起来，皱眉说道：“那我儿子后脑勺长的这是什么东西？”

“对啊，对啊。”方藤母亲也站起身，心急如焚：“我儿子身体一直都是很好的。”

这时病房门打开，走进来另一位戴着金框眼镜的白大褂男人，胖医生迎过去说道：“金原主任，这个估计得要你出马了，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金原抬起方藤的头，后脑勺的头发已经剃光了，尽管包着纱布，还是能隐约看一张凸出的人脸五官轮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后脑勺长了这个东西的？”金原问。

方藤想了想：“应该两个月前左右，暑假我在水潭里看到了一只怪异的水猴子，回来之后我就开始感觉到后脑勺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啊，水鬼？”方藤母亲紧张说道。

金原眯了眯眼，仔细盯着方藤后脑勺，思考了许久才道：“应该就是一种人脸瘤，一种水猴子身后携带的病毒，五年前我的老师有遇到过一样症状的病人，那是全世界的首例，只是治疗没多久后，那个人病人就死掉了，而且…”

“而且什么？”胖医生问道。

金原深吸了一口气：“当年我老师有专门研究过，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这种瘤子是具有传染性的。”

“什么？”周围几人都惊讶叫道。

众人沉默了一会，方藤父亲开口道：“无论如何，他是我孩子，请医生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

方藤母亲节几乎要哭出来：“造孽，我儿子他才十七岁啊。”

金原安慰说：“先不用太过于担心，目前还无法确定这个跟当年的病例一样，致命性跟传染性也还得留院观察一下才知道，以现在的医疗技术，瘤子这种东西治愈的可能性已经很高了，这样吧，我先安排他去特殊病房观察几天，我跟几个领导开会研究一下治疗方案。”

方藤别过脸，把被子掖了上去。

4

深夜的医院走廊，传来哐啷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

躺在特殊病房的方藤被惊醒，这一旦清醒，他感觉后脑勺便开始疼痛起来，尽管已经割掉了部分，可感觉又生长出来不少，并且伤口结痂，非常的痒。

这种疼痛瘙痒感，根本无法入睡，方藤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去卫生间洗一把脸。

他推开病房门，来到昏暗走廊，边上是一排排绿色的房门，一直往前走了一会，没有看到任何卫生间的标志。

这时传来几个男人低语的声音，似乎像在骂人，方藤愣了愣，停下了脚步，循着声音来到一间房间门前。

他从门上的小玻璃框，望见里面站着几个穿着手术服的男人站在手术台前说话，其中一个就是金原。

这时一个男人说道：“金主任，新送来的那个小子，就是后脑勺长瘤子那个，他的血型跟一个富豪买家对了，要的是心脏，我们什么动手。”

金原放下手术刀，脱下来手术帽，道：“等几天吧，我们需要做做样子，给他治疗一下，然后说病情恶化死掉就可以了，记住，取完心脏之后，立马推去火化，不能留下隐患。”

几个男人应声附和：“明白的。”

听到这里，方藤一脸不可思议，嘴巴微张，心跳加速，他准备蹲下身逃离这里，却发现脱下手术帽的金原后脑勺也长着一个人脸瘤子，明显是人的五官形状。

“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也长这个东西？”方藤脸色苍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