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蛀虫

弟媳领着她两个儿子给我拜年，笑得真挚。

“快，给你大娘磕头，你大娘给你俩一人一套房子！”

我捏着红包的手一顿，下意识看向婆婆。

“就是，你大娘现在可是拆迁户！”

我看向老公，眼神拧成麻花，他却转头抱走女儿，我硬着头皮看向朝我伸手的两个侄子。

“大宝二宝，大娘给你们大红包，带你们吃糖好不好？”

弟媳笑脸一顿，把糖扔到盘子里。

“大嫂，都是一家人，你分了那么多套房，给大宝二宝两套娶媳妇都不行？”

说这话时，弟媳掐了一把小儿子，孩子顿时哇哇哭起来。

我捏着红包的手一顿，转头问老公。

“是你说的我家拆迁吗？一人一套房，你答应了？”

老公嘴角抽了抽，轻咳几声回应我。

我回头又看了一眼弟媳，把红包塞给正在哭泣的孩子。

可那孩子一把丢开红包，指着我鼻子大喊。

“大娘小气！不给二宝娶媳妇！”

“坏大娘！”

屋里哭喊声夹带着小孩尖叫声，比那鞭炮还响。

“大宝二宝！哭什么！你大娘人家现在是生意人，要拿房子赚钱，你俩瞎说什么？”

我看着眼前一哭一和的大小人，说不出话。

小孩哪里懂娶媳妇要房子。

还不是大人教的？

“嫂子，就是俩孩子，你用得着说那么难听的话嘛！”

弟媳五官拧巴，抱着小儿子坐在一边，掀开衣服就给她五岁的儿子喂奶。

眼神幽幽怨怨的。

我低头看了一眼四岁的女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

弟媳边喂奶边开口：“我儿命苦哦！早产还没个好靠山！”

她眼神撇过来，看着我哭唧唧地转圈。

我捡起地上的红包，看着那边叹气的老公，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可我记得，年前我去中介出租房子，弟媳买了一套啊。

还是带小院的大平层。

现在却像是忘了那事，抱着儿子开始埋怨我。

“你也是，那么大个人跟小孩说嘴，你让让他怎么了？”

婆婆走过来，狠狠翻了我一眼，接过弟媳怀里的孩子。

“大娘坏！大娘坏！奶奶看我家乖宝！奶奶给买房子！”

弟媳抹了一把眼泪，委屈巴巴看着婆婆。

瞬间，这矛盾我竟成了发起者。

婆婆随即脸一黑，怒了。

哼了一声：“这人一有钱就是忘本！”

有了婆婆的撑腰，弟媳更加委屈。

我捏紧红包，浑身血液倒流了。

我娘家拆迁，分了三套房子，我爸妈没儿子，就我和妹妹俩闺女。

这钱是意外之财，我和老公都很珍惜，为的以后给闺女攒嫁妆念书，一直存着。

今年才刚到手，这就被惦记上了？

我放下红包，嘴角拉了拉。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弟媳一下跳起来。

“嫂子，我就知道咱们是一家人。”

弟媳笑着楼上我胳膊：“嫂子你再怎么也是长辈，大宝二宝马上就要上学了，你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给俩孩子念书吧？”

我撇撇嘴，想把胳膊抽出来，但她拉的太紧。

这些人看不起我们家，嫌是打工北漂，现在倒是说起人话了。

婆婆见状：“就是，你和春生在北京，小县城的房用不上，给你侄子！”

我被弟媳眼里闪过的得意恶心了一瞬。

“妈，小县城的房租出去了，我和春生在北京还指着那房子交房租呢。”

婆婆脸一黑：“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给？”

我说不出什么，毕竟是长辈。

弟媳不依不饶：“爸妈，你们看看，嫂子这话什么意思？亲侄子的前途比不上房租是吗？”

公公朝这边扫了一眼。

转头抽了一份报纸，挡着脸开口。

“大过年的，惦记人家房子，还不让人家开口了？家家不容易，差不多得了！人家北京都能站稳脚跟，你就个小县城都站不住，自己想想。”
2
公公一句话，堵住了弟媳的嘴，也勾起了我的辛酸。

我拉紧女儿的小手，嘴里的苦化成了甜。

公公话少，在家里大家都怕他，婆婆推了推弟媳，闭上了嘴。

我看了一眼那边沉默的老公，他对我笑，我没理。

总是这样，婆家我根本指望不上他。

我垂丧着脑袋去厨房端饭。

房子的事告一段落。

饭桌上，婆婆一个劲儿地给弟媳的两个儿子夹菜，嘴里喊着大乖孙。

我女儿眼巴巴看着我，我无奈笑着。

一顿饭我和女儿都没多吃，菜太咸了，我和女儿口味淡。

十二点一过，开始发红包了。

婆婆今年不一样，叫过女儿好一顿夸赞。

还给了一个比往年厚些的红包。

女儿小脸绷不住，笑嘻嘻地喊着奶奶。

我看着婆婆顿了顿，这红包来的可不是时候。

弟媳接过话：“嫂子，你看咱妈对圆圆多好！我也给一个！”

女儿一手一个大红包。

我笑着道谢。

小孩子不懂这些，只知道这是奶奶和婶婶喜欢她。

却不知，大人的世界并不是那么纯粹。

我让女儿道谢后去一边打视频给外公外婆拜年。

弟媳看向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包：“妈！这是我和东生给你的红包，祝您长命百岁！”

说罢，两人看向我。

我有些局促。

这习俗···什么时候有的？

没等我反应，弟媳开口。

“嫂子，现在都流行小辈给长辈红包，为的就是让长辈身体健康，而且金额越大福气越大！”

婆婆满意勾了勾嘴角，冲我伸手：“你的呢？”

我愣了一瞬。

下一秒，老公把钱包推给我。

“你弟媳给了一万，你作为老大家的，不能不如小弟吧。”婆婆数着钱看我。

我摸着钱包，面露难色，真要是给一万。

房租和孩子学费可就没了。

我无措地看向老公，老公脸拉得老低。

“嫂子，怎么？给爸妈点钱你都舍不得？”

老公脸更黑了，抢过钱包，掏了两万连带着钢镚塞给他妈。

还不忘补上一句：“我是老大，有的是钱！爸妈，放心！”

“你们养我小！我养你们老！”

弟媳在一边笑着打哈哈，夸我老公有本事。

婆婆眉开眼笑，“就说我这大儿子最孝顺最有本事，妈没白养！没白养！”

婆婆吊梢眼一挑，数着钱的眼转的滴溜溜的。

我没话说，不能驳了老公面子，只能把钱包收好，无奈笑笑。

弟媳又朝我伸手：“嫂子！我的呢？”

“你什么？”

“我的红包啊？嫂子！你可是长辈！”

我捏着红包的手一紧：“你又不是长辈？”

弟媳一笑：“嫂子！这话说的，我是小辈啊！长辈给小辈红包多正常！”

我实在是忍不了，这不是变着法问我要钱吗？

周扒皮？

“给爸妈钱是因为爸妈年长要孝顺，给小孩是讨个彩头叫他们成长，给你是什么说道？”

弟媳撇嘴，收回手。

哼唧一声：“嫂子！开个玩笑，小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