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日这天凌晨,她在沉睡中亲手剖开自己的肚子,微笑着责怪我为什么不叫醒她。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每天晚上压着她的鬼,是真的。

上巳节是我女朋友于梦的生日,也是我们在一起三周年的纪念日。
我从年后就开始默默准备庆生事宜,忙前忙后了几个月,她却心不在焉,还总躲进卫生间,悄悄发语音。
有一天,我甚至听见她恨恨地说:「最后一次!」
我期待她能给我个解释,但她始终没有。
生日当天,于梦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还开走了车,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老三是最先到场的,这让我很意外,因为我没有邀请他,虽然他是我学生时代最好的兄弟,但毕业后我们多年没联系了。
跟以前一样,他话不多,我们寒暄了一会儿,来庆生的朋友们陆续到了,于梦还没消息。就在我忍不住报警时,她终于回来了。只是头发乱了,高跟鞋丢了一只。
「你干吗去了?这么多人在等你!」
「我出去办了点私事。对不起,让各位久等了。」
「什么私事能办这么久?」
「你怎么问这么多?我生日诶,你存心的是不是?」
眼看要吵起来,朋友们赶紧劝架,哄着我俩出了门。
我总感觉朋友们的笑脸已经变了味儿,老三倒是没笑,只是盯着于梦的膝盖,叹了口气。
我也注意到了,于梦的两个膝盖上有大片的瘀青和血痕。
按计划我们要去玩一个六人恐怖密室,女鬼主题,人数刚好。
一路上,我尽量避免了跟她的身体接触——除了生气,还因为我晕血,于梦膝盖上的伤痕不时渗出新的血迹,让我本能地恐惧和恶心。
进了密室,再大的气也消了,太他妈吓人了,我拽着于梦的手躲避红衣女鬼追赶,奔跑中只感觉她的手异常冰冷,人也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
游戏结束,于梦嘲笑我胆小,游戏开始就躲起来,害她自己找道具解谜。
我说扯淡,老子全程抓着你,你吓得话都不敢说。
于梦就是爱较真,非得回看录像,看完我们都不吱声了。
录像里,于梦确实是独自解谜。
而我一直拉着一个白影东躲西藏。
那白影面容模糊,路过摄像头时,故意抬头一笑,露出猩红的双唇和一口惨白的牙。
重点是她没有脚。
连续的意外彻底摧毁了这个生日,我跟于梦大吵了一架,朋友们找借口各回各家。
我俩吵累了,沉默着回家,沉默着背对背睡着。
睡到半夜我突然醒来,但身体不能动,这是鬼压床了。
于梦经常鬼压床,她跟我说过,她的处理方法就是深吸一口气,猛地绷紧肌肉。
我照做,果然能动了,可本该睡在我身旁的于梦却不见了踪影,枕头下面只剩一个孤零零的手机。
我打开手机解锁,看见她跟一个名为「挡魇」的人经常聊天,两人都发那种很长的语音。
我点开昨天凌晨两点于梦发的一条,转成文字。
「我怀孕了。」
厨房咣当一声,好像刀具落地的声音。
我循声奔去,看见了一辈子的噩梦。
于梦站在厨房中央,两眼翻白,蓝色的睡裤被鲜血染成紫色。
她双手捧着一团内脏,含混不清地说:
「你怎么才来啊。」
2
于梦在 ICU 已经躺了几天了。
那晚我哭喊着,呕吐着,把于梦送到急救室,医生说,于梦亲手剖出了一对未成形的双胞胎。
好在手术顺利,于梦性命无忧,神奇的是,那对没有人形的胎儿竟然也没死,虽然生命体征很弱,但通过手术移植回于梦体内,他们还顽强地活着。
医院最好的医生每天都来查访,只是眉头越皱越紧。
「医生,保大的。」
「废话。」医生不耐烦地回我,「病人的情况有点复杂。」
我心领神会地离开病房,医生点点头,示意我去大厅。
我从大厅的取款机取了几万块钱,点好数,医生也来了。
「别跟我来这套。」医生接过钱,严肃地说,「我下面跟你说的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您说。」
「时间紧张,你别打断我。我从医三十几年,见过很多生死,绝大多数都能用科学解释,你明白我意思吧?有些人求生意志很强,有些东西,嗯,就这么叫吧,有些东西的求生意志比人还强。」
我心里一沉,又想起恐怖密室的诡事。
「按说病人恢复得很好,各项指标都正常,按照生物本能,母体会优先把养分供给自己,确保自己存活的前提下,再给胎儿输送养分。但你女友现在的情况刚好相反,输送给她的养料,大部分都被胎儿吸收。」
「您的意思是胎儿主动压榨于梦的营养?」
「不,是病人身体违反本能,这很不科学。」
「医生,您是建议我转院,去更大更好的医院治疗吗?」
医生摇摇头:「这所医院无论是设备还是人员,已经是国内最顶尖的一批了。我的意思是,现在科学能做的都做了,要救她,你要找其他的办法。」
医生把钱塞回给我,这老人力气竟这么大。
「拿回去吧,我又用不上。」
医生快步走出急诊楼。而于梦的病房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栋楼的灯都灭了。
与此同时,手机响了,来电人是老三,我们平时几乎不联系。
我边往病房跑边接起来,老三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焦急。
「念哥,你在医院?」
「不然呢?怎么了?」
「嫂子怎么样了?」
「还没醒,刚才她病房有惨叫声,我晚点跟你聊啊。」
「别动!」老三突然大吼一声,「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动,我马上到。」
老三挂了电话,我也蒙了,他一向沉稳,这种事面前,他更不会无缘无故让我别动。
但病房那边惨叫声此起彼伏,而且没有任何医护人员去处理。
我不再理会老三,摸黑跑向病房,推门进去就摔了一跤。
打开手机闪光灯,看见医生就倒在我脚下。
他面容扭曲,双手捂着心脏,已经凉了。
可几分钟前,我刚跟他谈话。
病床的方向突然响起一阵男人的笑声,仿佛对医生的死亡很满意。
我战战兢兢回头,是于梦。
她醒了,依然是那双翻白的眼睛,和惊悚的笑容。
「你怎么才来啊。」
是男人的声音,跟刚才的笑声一样。
「她」慢慢下床向我走来,而我的身体像鬼压床一样,动不了了。
扭曲的笑脸离我越来越近,失去意识前,脑中浮现出了走马灯。
一声怒吼,病房的灯亮了,老三踹门进来时,我刚好昏了过去。
3
「嫂子的生日太硬,她命格又不够硬,所以很容易沾染脏东西。」
于梦脱离了生命危险,再次陷入昏睡。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惊魂未定,老三坐在我旁边,不断把玩着一个古朴的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个小小的转经筒,晶莹剔透。
「穷游去拉萨时买的,」老三淡淡地说,「昨晚没有它,咱们三个都得交待在病房。」
大学时,老三在宿舍排行老三,我俩感情最好。念书时他就喜欢研究奇怪的民俗,毕业后还经常用年假去各地采风。
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完完整整跟老三说了一遍,他听完,表情阴得能滴出墨来。
「念哥,嫂子最近是不是经常遇到鬼压床?」
「对,现在想想,跟以前的鬼压床完全不一样,那不是生理现象,仿佛真有个什么东西压在身上,越来越重……」
「鬼压床还有个说法,叫魇住了。」
「什么意思?」
「魇就是厉鬼,比一般的脏东西要可怕得多。人死的一瞬间,如果知道自己死了,那所有的执念也没了,魂灵也消散了,但如果一个人太想活,他就会变成魇。」
「没懂。」
「那我换个说法。薛定谔的猫你总知道吧?盒子里的猫处于生和死的叠加态,魇,处于人和非人的叠加态,他不是人,但却拥有人的执念和仇恨,会向害死他的人报仇。」
「慢点,我还是有点蒙……」
「这么跟你说吧,嫂子被魇盯上了,你可以把她现在的状态理解成鬼压床,如果不快点把魇解决掉,她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终于有一句我能听懂的了,但我更关心的是,这个魇到底是啥,不,是谁?于梦乖巧柔弱,除了偶尔对我发脾气,从不与人结仇,怎么会有人想害她?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老三用手机给我放了一段视频。
「那天你们走后,我回密室要了当天的监控。」
视频中,我确实是拽着一个白影,跟于梦分别逃命。
老三快进到某个位置,把视频放大,这次我看清了那个白影的脸。
是于梦。
但于梦还活着,总不能自己压自己吧。
「念哥,嫂子有没有跟你说起她的身世经历?」
「我想想,嗯,从来没有。」
「她有兄弟姐妹吗?」
「没提起过。」
「念哥,你这对象处得真是……」一向严肃的老三也忍不住吐槽,他突然又说,「嫂子最近除了鬼压床,还有奇怪的地方吗?」
「没……」
「别骗我,那天我注意到她膝盖不正常了。」
其实这几天我除了照顾于梦,就是查看她与挡魇的聊天记录。挡魇的声音听不出男女,更听不懂内容,只是大量的句子都是用一种方言说的,极其晦涩。
给挡魇发消息,她也不回。
我只能从她们的对话中反复听出「果果」。
老三一边播放挡魇跟于梦的语音,一边手指在手机上飞快搜索。
一个年轻的父亲抱着刚满月的孩子,满脸笑容地坐在我们对面,婴孩冲我甜甜一笑,我心如刀绞。
如果不是这个魇,我也会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我捏紧了拳头,狠砸了一下椅子。
老三吓了一跳,手机语音从听筒变成了扬声器播放,「果果」两个字从听筒冒了出来。
对面的婴儿小嘴一瘪就要哭,我手忙脚乱去哄,被宝爸嫌弃地推开。婴儿怔怔地盯着我,反而不哭了。
「查到了。」老三给我看一个网页,「这是鬼林的方言。鬼林是邻省的一个小镇,已经在地图上消失了。」
「那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大多数都是重复的争吵和指责,最重要的是挡魇的第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替你哥哥去死。」
婴儿没长牙的小嘴里清晰地吐出这一句话。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怨毒,话说出口,走廊便充满了阴冷。
突然,走廊的灯光闪了一下,老三一声闷哼,眼睛、耳朵、脸上带孔的地方全都流出血来,整张脸仿佛一个血葫芦。
眨眼间,婴儿的眼神仿佛电影里的恶鬼,死死盯着我跟老三。
老三痛苦地指了指胸口,我扯开他衣襟,发现转经筒疯狂旋转着,锋锐的边缘把他胸口划出道道血痕。
我扯下转经筒对准婴儿。转经筒转得飞快,我的手指竟被高温灼伤,一股烤肉的焦糊味逐渐弥漫。
转经筒表面出现裂纹,裂纹越来越大,终于,它完全碎了。
万幸婴儿眼中的阴狠也消失不见,伴随着一声若隐若现的鬼哭,婴儿嚎啕大哭起来。
老三,我的依仗,整个上半身血迹斑斑,出气多,进气少。
我甚至不知道该先擦哪部分。
「老三,你还好不?别吓我。」
「滚!」老三吐出一口血,对着我惨嚎,「快滚!」
这是挡魇的声音。
宝爸抱着婴儿去找医生,见婴儿伏在宝爸肩膀上,大眼睛阴恻恻盯着我,粉嘟嘟的小手,竖起三根手指。
4
婴儿那三根手指不断在我脑中盘旋,母子三人?老三?
前者是我挚爱,后者是我兄弟。
无论怎样,我都不想让他们涉险。
我连夜用老三给的网址翻译了挡魇和于梦的语音,挡魇的意思是让于梦回鬼林镇祭拜哥哥,而于梦激烈反抗,最后还是屈从了。
就这么点事,挡魇是谁,于梦为什么从不提起她的家庭,以及婴儿那个三的含义,我都不懂。
但谜底大概率指向了挡魇,我不得不亲自去一趟鬼林镇。
那日走廊交锋后,老三一直在病房沉睡。
我倾尽所有请了最好的医护照顾于梦和老三,深夜独自离开医院,按照导航的指引飞驰。
鬼林镇并没在地图上消失,只是经过开发,改了名字,现在叫桂林小镇,主打本地民俗,也算个网红打卡地。
还没等出城,前方的公路上,出现了一个瘦削倔强的身影。
是老三。
他身上缠着绷带,虚弱极了。
「带上我。」老三张开双臂挡在车前,「没有我,这事你办不成。」
「老三,这是我自己的事。」
老三不顾我阻拦,径直坐上副驾驶。
「念哥,每年我都给咱们宿舍所有人占一卦,你记得吧?」
「记得,你算得很准,但每次都不告诉我们你自己的卦象。」
「因为每次的卦象都显示,今年清明,我必有一劫。」
「清明……那不就是三天后?」我瞬间明白了那个婴儿的手势。
「对,所以这是命中注定。嫂子能不能醒来,我能不能挺过这一劫,就看这次了。三天,我们努努力,来得及。」
「听你这么说,这事儿搞不好得换命。」我咬咬牙,「先换我的,然后你,最后……」
「咱们先回去。」
「??」
回到市区,老三匆匆下车离去,临走前嘱咐我买鸡蛋,还有活鸡。
「记住,鸡蛋要受精过的,鸡一定要公鸡,多多益善。」
我从老电影中得知,鸡蛋和活鸡都是驱邪的东西,好在市区资源丰富,天亮前我总算把这两样东西装满了后备厢,整个车弥漫出一股鸡农的味。
天亮时我跟老三在市郊碰头,他披红挂绿,还抹着两个红脸蛋,活像个纸人。见我惊愕,他也没解释,只是对着初升的太阳一一检查鸡蛋。
「嗐,我看过那个老电影,胖子买错了,鸡蛋里混进十个鸭蛋,差点让鬼杀了。你放心,我从小在农村长大,闭着眼睛也能分清鸡蛋和鸭蛋。」
「嗯,但是你熟悉的不一定是真的。」
我还想再争辩,老三已经数完,确认都是鸡蛋后,小心翼翼捧着鸡蛋箱坐进后座,戴上耳机,闭目养神。
「到了叫我。」
老三自顾自睡去,鼾声中不时夹杂着呻吟。
我既心疼又心安,为了快点见到挡魇,索性把油门踩到底。原本要开三个小时,约莫一个小时,桂林小镇就出现在视野里。
跟其他网红城市中的古镇,或者说古街一样,桂林小镇的建筑都是些仿造的飞檐拱斗,许多年轻人在街上肆意欢笑。有了这几天的机会,眼前的景色仿佛自带着一层滤镜,美好得让人沉醉。
老三睡得很沉,我缓缓驶入小镇,不停打量左右两侧的店铺,寻找挡魇的线索。
砰砰。
一个年轻人小跑着追上我,敲了敲车窗。他化着烟熏妆,穿着对襟小褂和 AJ,长长的发辫乌黑油亮,发量和朝气都让人嫉妒,但不得不说,这么阳光帅气的年轻人,只要看着他,我心头的阴霾就散了不少。
我停下车,按下车窗:「什么事,小伙子?」
「大爷(二声),你要不要考虑在这定居啊?」
「大爷?算了,我们是游客。对了,这镇上有没有叫挡魇的人或店铺啊?」
小伙子迟疑了一下,摇头走远。
我继续往前开。这镇子的路七扭八歪,我转了几次弯,竟又碰到了那个年轻人。
他还是问我:「大爷,你要不要考虑在这定居啊?」
第三次遇见他时,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年轻人出现三次,每次他身后的建筑都一样,甚至路旁的行人都一样。
鬼打墙?
我迅速按上车窗,小伙子却敏捷地把手伸进车内,握住了方向盘。
「大爷,你们留在这吧!」
啪!
一枚鸡蛋从车窗缝隙飞出,准确地砸在年轻人头上,他惨叫着后退,慌乱地擦拭蛋液。
老三醒了,目光炯炯地盯着狼狈的年轻人。
「不是告诉你到了叫我吗?」
「这不是想让你多睡会么。你也是的,人就一房产中介,你怎么朝人扔鸡蛋啊。」
「人?」
老三冷笑,拿出一枚鸡蛋在我头上嗑开,丢掉蛋黄,把蛋清抹在我眼睛上。
「卧槽,你干啥啊……卧槽!」
我眼中的世界全变了。
5
哪他妈来的艳阳天,我们正深处夜晚。
满街的行人其实是纸人,跟我说话的年轻人也是。老三丢出的鸡蛋落在他身上,竟然着了火,火苗是白色的,他一声不吭就化成了灰烬。
满街的纸人开始动了,他们同手同脚,僵硬地包围了我们。
「这是阴火。咱们着了道了。这些纸人虽然是幻觉,但不解决他们,咱们走不了。」
「还好是纸人,等我放把火。」
一个女纸人突然挥拳砸向车窗,拳头落处,玻璃上满是蛛网一样的裂痕。
「这他妈是纸人?!」
老三打开天窗,上半身探了出去,把一筐鸡蛋天女散花般扔了出去。纸人们被蛋液一淋,顿时起火,熊熊大火将汽车包围,纸人们僵硬地拍打着身上的烈焰,却一声不吭,十分诡异。
我一脚油门,穿过大火,向远处奔去,可道路两旁的建筑涌出更多纸人。
「鸡蛋没了,咋办?」
「还有鸡!」
老三缩回车内,从后座打开后备厢盖板,边往外掏活鸡边跟我解释:「鸡蛋和鸡都是至阳之物,尤其是公鸡,『一唱雄鸡天下白』听说过么?」
老三很快就掏出一只鸡——但是死的,鬼打墙中,我已经开了几十个小时,鸡早就缺氧了。老三丢了鸡尸,又掏出一只,仍是死的。
这当口儿,我已经碾倒了数排纸人,但纸人层层叠叠,好像无穷无尽,倒地的纸人卷进了车轮,汽车就此抛锚,他们轻飘飘的胳膊有着千钧之力,眨眼间汽车被捶得千疮百孔。
后座车窗碎了,一个纸人抓着左肩把老三拖了出去。
「老三!」
「接着!」
老三把最后一只鸡甩给我,还好,这只还活着,就是太没精神,一声不吭,我用力掐它,它也不吭声。
「它不叫啊!」
「趁它活着,取血!」
但是我最怕血。
公鸡精神萎靡,在我手里丝毫不反抗。
但我浑身僵直,一想到有血,我恶心得想吐。
五个纸人分别抓住老三的四肢和头颅,他疼得张嘴叫不出声。
我终于横下心,手里没刀,活生生拧下了鸡头,把鸡腔子对准车窗外面,鸡血像水压一样喷洒出去,淋到纸人身上,他们身上便冒着烟,急速后退。
鸡血很快见底,车窗又被捶碎,我像老三一样被纸人拖下车,被抓住四肢和头颅。剧痛中,我看清了,每个纸人脸上的表情都跟那婴儿一模一样,跟于梦挖出双胞胎那次也一模一样。
「畜生,放过于梦!」
伴随我杀鸡一样的怒吼,我真的听见了鸡叫。
刚被我扔在地上的鸡头,突然睁圆眼睛,张嘴大叫。
纸人们突然不动了,变回了真正的,轻飘飘的纸人,风一吹,都倒了。
声波也破开了阴霾,我眼前的滤镜全碎了。
我这才发现,经过刚才的折腾,我已经开到了镇子边缘,这里没有那些仿造的建筑,只有一个看起来就很破旧的葬品店。
屋子门前挂着牌匾,牌匾上的字体几乎完全风化,依稀能看出两个字。
挡魇。
鸡叫声减弱,纸人们蠢蠢欲动,我跟老三搀扶着跑进店里,反锁了门。
纸人在外面挠门,声音渐渐减弱。我跟老三身子一软,浑身冷汗。
「咱俩这算活下来了?」
「暂时吧。哥,抬脚。」
我顺着老三的手机手电看向地面,差点吐出来。
我脚下有颗人头,烂得看不清脸,蛆虫在五官七窍中来来回回。
正前方,一具无头尸体直挺挺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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